上次我们聊到树的时候,我就想着去捡一片好看的叶子随信寄给你。北方有一些你没有见过的树,叶子也好看,而我们又都喜欢秋天。

我们这里的小区楼门往往朝北,但我现在住的地方恰巧门口朝南,所以即使临近冬天,推开楼门之后的几秒钟内都会被太阳晃得睁不开眼睛。最近青岛的天气很不错,推门出来之后看不到人,没有风声,也没有鸟叫,只有开阔的阳光,并不热烈只是温暖且充满整个视野的阳光,四个季节中,好像冬天是最安静的季节,静到让人觉得祥和。这种短暂的祥和会让我重新意识到,归根结底人是活在大自然里的,城市总是吵吵闹闹忙忙碌碌的,我常常会忘记这一点。

我去捡了一片树叶,有点大,好看但不太适合做书签。拿在我手上的时候水分还很充足,手感微凉。希望寄到你那里的时候它不会枯掉,不过叶子会枯应该是没办法的事情,只是从红色变成了黄色,有黄色的叶子在,你见不到红色的叶子也无所谓。

我想也有很多事物是你见到而我没见到过的。你喜欢到处看看,后来你又去过许多地方了吧,认识许多人,你的世界也变得更大,想到这些事的时候,我会回忆起那句歌词:“当你在穿山越岭的另一边,我在孤独的路上没有尽头”。我想,你会自然而然地越来越好,也衷心期盼事实如此——无需听说,仅有期待。几百几千公里的群山相隔,没有任何声音传的过去。我越来越觉得,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课题。而我该做的事,是让孤独变得更深刻;之后,我必须把这份孤独转化成某种东西。这封不为任何人而写的信,勉强也算是其中之一。

夏天的时候,我总是很期待秋天,然而秋天要走,我一点也没想起来挽留。冬天也挺好的,全世界都下雪,打喷嚏的时候就能想起那个你该想起的人。季节已是如此,人生也分阶段,早几年的我想不到我今天会呆在这儿,而你看到今时的我也会觉得现在的我与之前不同了吧,发生了一些事,而人也随着事情一程一程地换着心境。你早早就离开了,你要是还在的话,我想冬天,也会有所不同。

我还是和从前一样喜欢夜晚。最近又熬了几次夜,这让我有些可惜,因为前段时间我的作息难得规律,早睡早起也维持了不短的一段时间。可说到底,我确实喜欢一个人在夜里写写东西,我太了解夜晚了,夜晚像是我的领域。

我并不是想夸赞自己,只是想说,我确实很珍惜这样的日子。我总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要逝去了。时间在瞬息之间悄然溜走,在夜色里徘徊太久,对白天来说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消耗。生命不声不响地向前推进,白天慢慢地变得严肃,让人不得不把心收紧,我已经隐约感觉到那个时刻的到来,在不久之后,我会失去这份享受夜晚的能力,但此刻,我有无数个像这样、仍然可以留下文字痕迹的夜。

不知年,不知月,不知所在。

寂静无声。

2025年12月12日星期二 于青岛